———胡小伟先生畅言关公文化与华夏文明

吴海涛樊朋展黄河晨报记者

2014 年 1 月 20 日，著名关公文化研究学者胡小伟因病去世。胡小伟先生是中国社科院研究员，他平生致力于关公文化研究，关公故里的文化活动，只要向他发出邀请，他总是欣然前来，不遗余力地为关公文化发光发热。他是关公文化的研究者、信仰者、践行者，是关公故里许多人的亲密朋友。他的去世是关公文化研究的一大损失。在他去世前的两个多月，运城关公诚信商会揭牌启动仪式上，他不仅亲临现场，作了精彩的发言，而且接受了关公故里媒体《黄河晨报》记者的专访。此次，他谈的主要内容是河东盐、华夏文明与关公文化的关系。观点鲜明，意义深刻。没有想到，这次采访竟成为先生生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。在胡先生去世百日之际，特编发此文，以表纪念。

2013 年 11 月 10 日，运城市关公诚信企业商会揭牌启动仪式上，应邀前来的社科院研究员、中国文联民间文艺家协会关公文化专业委员会主任胡小伟现场发言，虽然短暂，但其中阐述了关公是因为盐池才拜王封帝成神、运城盐池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以及晋商文化根源于盐文化的观点。随后，记者对胡小伟先生进行了专访，详细地听其一一诠释。

北宋盐灾造就关公拜王封帝成神

对于关公之所以拜王封帝成神，国内的许多学说将其归于三国时期关公的忠义仁智信勇，符合封建正统的统治思想。然而胡小伟认为这只是一方面，重要原因还是国家财政对于盐池的依赖。

“关公拜王封帝成神，其实就是北宋时期的一次盐灾，对国家财政造成巨大的影响，因此被拜为武安王，随后封帝成神，偶然中有其必然的成分。”胡小伟说道。

对这样的观点，他解释道，西汉年间，将盐收为国有专卖，一举缓解中央财政危机，在河东地区召开了盐铁之议，使得后期的汉武帝打败匈奴，巩固了西汉政权，汉民族逐渐强大起来。而归功于桑弘羊在河东地区召开的盐铁之议，之所以在河东就是因为这里有盐池。这样的政策自此为历代统治者采取。据史料记载，到了唐代，盐池产的盐为中央财政贡献了60%的份额。

到了北宋时期，中央财政对盐池的依赖比重进一步加大。然而到了宋徽宗年间，掌握盐池的太监为了多产盐，往盐池中注入含碱的水，结果生产出来的盐呈红色，无法使用，导致中央财政锐减，经过两年的治理才得以好转。因此为了确保财政收入，保障国家利益，统治者需要为盐池寻找一个庇护神，而恰好关公为解良人士，其身上有忠义精神，故徽宗拜关公为武安王。

“宋哲宗元符初年(1098 年)，因‘霖池地坏’，盐池生产停顿，只好开拓六小池，但是产量甚微。到宋徽宗崇宁元年(1102 年‘) 乃议修复，四年，池成，凡开二千四百余畦，百官皆贺’。这一次水灾，影响运城盐池生产达八年之久，修复工程历至四年，可见，损坏是相当严重的。”胡小伟说道，在治理完盐灾后，统治者为打消老百姓因盐水变红而流传的蚩尤复仇的传说，还编造了张继先请关公盐池收妖的故事（见链接），从精神上打消老百姓的顾虑，以达到顺利生产的目的。

“关于盐灾，除了人为原因外，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（见链接）中也曾经进行考究。但深层次的原因，还是国家财政对于运城盐池的依赖。”胡小伟解释道，这也造就了关公一步步拜王封帝，最终成为全民的道德神，真正的原因之一是国家利益的需要。

晋商和其“生意”重要的理念起源于盐池

自古山西就是一个不宜务农的地区，也直接促进了该地区商贾的繁荣，而追根溯源，晋商的形成，还是与运城的盐池有关。

“闻名中国历史上的晋商，最早起源于运城的盐池，因为盐和人们生活息息相关，所以制盐贩盐的商业行为在这里产生，形成早期的晋商，蒲州商人就是其中代表。”胡小伟说，盐池开启了山西的经商传统，也促进了晋商的繁荣。

他解释道，中国人对于商业最早产生的概念和西方都不一样，叫生意，都是说做生意的，做小生意的。西方的英文叫 Business，就是忙忙碌碌的，今天我们看到很多小商人也是忙忙碌碌的，一早起来就开店面，很晚才关门，运货、收拾，西方商业观念从这儿来的，从字意学上来说的，而生意从哪儿来的呢? 乂卦里说，“生生之为意”，什么叫“生生之为意”，因为乂卦是长期对一个事物进行观察的总结。如果说一种商品需求永远旺盛，资源永不枯竭，那么它的资金链还有什么问题吗?运城这池盐正好体现了这个问题，而且认为是不种自生，五月南风一起，自动结晶成盐，和海盐不一样，海盐还需要开采盐田先晒，然后再煮，生意是后来晋商一个非常重要的理念，这也是晋商发源于此的佐证之一。

研究华夏文明发源不能割裂盐池

对于华夏文明的起源，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。但是无论如何，不能将其与运城的盐池割裂开来。

“翻阅世界文明史，你会发现许多古文明发源地都在海边，究其原因，人类的生活是离不开盐的。而华夏文明为什么发源于内陆地区，就是因为这里有盐池。”胡小伟说。

无论是黄帝战蚩尤、尧舜禹禅让、帝都长安洛阳繁荣，还是“后稷稼穑”“嫘祖养蚕”，你都会发现这些文明发生地都是以运城的盐池为核心。然而在当前的学术研究中，许多学者都忽视了这一点，他解释道。

“经济决定政治，倘若没有在财政收入中占有战略地位的盐，就不能形成文明，四大文明古国就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。”胡小伟说，正是因为亿万年的地质变化，造就了运城这洼盐池，让我们华夏文明有别于其他渔猎文明，成为了世界上最早进入农垦文明的国家，创造了灿烂的历史。

“无论是关公、晋商、还是华夏文明，运城的盐池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，因此在研究中华五千年历史进程时，是不能割裂它的。”胡小伟表示。